藏锋。

[忘羡] 半日落闲花 6

终于可以展开写了，少年魏婴和少年蓝湛那些不得不说的事。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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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前云深不知处书院每隔一段时日便会带弟子们出一趟书院。或去山间踏青，或去孔庙祈福，也有去田间耕作的，总之是让弟子们游玩一日。可自从换了老古板蓝启仁执教后，这项活动便被取消了。

此时正值秋日，魏婴在蓝家听学已有大半年，城郊山间大多都落了一地黄叶。蓝家此处选址尚好，后山的叶子未曾落尽，黄绿相间混杂在一起，颇为好看。如此秋高气爽之际，且中秋将至，迂腐古板的蓝启仁难得放下了书卷，领着弟子们去城西的孔庙里祈福。

蓝家选址城东郊外，要想到城西，就必须从城东郊外入城，再横穿整个姑苏城。其间还会路过离城西不远的江家。由于所行路程较远，蓝启仁不许弟子们乘车，故少年们起了个大早，在蓝启仁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就进了城去。

魏婴身边从来不缺同龄的伙伴，此次出行，更是成群结队，身边的一群少年扎堆簇拥着魏婴，好不热闹。反观蓝湛素喜安静，只身一人缓缓行在魏婴身后，拉了大约十步左右的距离，不远也不近。

蓝启仁知道魏婴生性顽劣，出行指不定要闹什么幺蛾子。他左思右想放心不下，故让自己的得意门生蓝湛监视着他，以防意外发生。

魏婴此去倒还安分，与同行少年谈笑了一路。前头欢声笑语，后头冷冷清清。入城后他们恰好还赶上了个集市，附近乡里赶圩的人已经摆好了早市，少年们路过时人已聚了不少。有的在大声吆喝，有的在卖力砍价。魏婴很想仔细看看那些摊里都摆了些什么有趣的小玩意儿，可惜蓝启仁不让他们久留，赶鸭子似的把他们带到了城西孔庙。

庙外有个神棍摆了个小摊算命，摊面不大，看似生意不是很好，甚少有人问津。魏婴偏偏凑了上去，笑嘻嘻地同那神棍道 : “算命吗？”

神棍抬眼，先看到的是一张年轻的少年面孔，这少年生得俊逸，颊上还挂着明朗的微笑，眉眼弯弯。然而这神棍平素被城郊村里的一群少年逗弄惯了，下意识地以为他是个来捣乱的孩子，不耐烦地作势要挥手赶人 : “走走走，小孩子算什么的命......”话还没说完视线下扫到这少年的衣饰，像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，于是忙变换了笑脸迎合，“小公子想算什么？”

怪不得生意差，迎面就摆着一张苦脸，谁愿意来咧，魏婴腹诽，可面上笑容不减。他环顾四周思索了一阵后余光瞟到了蓝湛，于是指了指自己身后道 : “算他。”

“算他？”神棍拉长了脖子去看，而蓝湛一脸冰霜，目光如冰刃扎向这边。神棍打了个寒颤，心道现在富贵人家的小公子心思真难揣摩。

“对，算他。”魏婴从怀里摸出块碎银放在他面前，凑近了悄声道，“算算他的姻缘。”

那神棍闻言果真装模作样地真算起来，最后拈一拈指，故作神秘且正经地低声道 : “那位小公子，已有倾心之人，应当是定亲了。”

本来魏婴就是一时兴起，看蓝湛这样古板严肃就随意找了点乐子，没想到算出结果竟如此有趣。别说定亲，就蓝湛那一脸古板正经的模样，平时过得活像个小和尚，加上蓝家一向是将家族里的男孩女孩分开教养，蓝湛恐怕连姑娘都没正经见过几次，真是离神棍所说相差甚远了。

从蓝湛这边看过去，就见得神棍与魏婴悄声几句，听得不真切。但魏婴突然爆出一阵哈哈哈的大笑，而后阔气地挥一挥手把那块碎银子推给神棍，让其不用找了。如此蓝湛心中便有点疑惑，他到底让那神棍算了些什么。他疑惑归疑惑，但面上不显露出来，依旧板着脸，无波无澜。

一旁的江澄白了魏婴一眼嫌道 : “够了，玩差不多了就赶紧进去，省得一会又被蓝老头逮着一通臭骂。”

回程时蓝启仁似乎不太管得住这群臭小子们了，他们在魏婴的带领下一个个闹腾着要去城里逛逛。因为来云深不知处念书的也有各地的世家公子，平日在书院里呆着的时间占了大多数，没能见识过好好姑苏城，蓝启仁无奈放了他们自由行动，但规定要在日落前回到蓝家。

魏婴身后跟着个小尾巴，活动起来束手束脚，他便想着先一人把蓝湛引开，再同江澄会和。没想到最后他与江澄走失了，但身后的蓝湛依旧跟得死紧。魏婴看着他，心里一万个服气。

既然甩不成，那就逗来玩吧。魏婴最会苦中作乐，放缓了脚步渐渐同身后的蓝湛并肩。他双手搭在脑后仰头走，一面走一面道 : “哎，蓝湛。你是姑苏人，肯定很熟悉城里有哪些好玩的地方，带我去呗。”

“不熟。”蓝湛的回答简短而又干脆。

“好吧，像你这样家教这么严的小孩儿，肯定也没去过哪好玩的地儿。那你总该知道城里有哪些卖特色吃食的地方吧。你家清汤寡水，再这么吃下去我又得上后山打野鸡了。”魏婴道。

“不知。”蓝湛依旧是这样的回答。

“唉，好吧。那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。”

这回的蓝湛不搭话了，但还走在魏婴身边。魏婴当他不说话就是默认，于是带着他在城里穿街走巷。

沉默地走了一小段路，魏无羡忍不住了，又去逗蓝湛 : “我说蓝湛，你别一路声儿都不吭的，这样多沉闷啊。让你带我去好玩的地方你不知道，现在我带你去好玩的地方，你好歹路上同我说两句话解解闷。”

“说什么。”这回的蓝湛没有一口回绝，而是反问魏婴。

“说什么？能说什么就说什么呗。”

“你......你家住哪。”蓝湛思索了半天后开口。

好吧，不愧是蓝湛。魏婴心道这个话题真是够枯燥无聊的，但难得蓝湛肯说话了，他还是回答了他 : “姑苏城西，挨着刘三娘卖饼那铺子的就是我家。不过，我们以前是在云梦莲花坞的，前年才搬来的姑苏。”

“为何搬来？”蓝湛问。

“江叔叔生意做得好，就迁来这儿了呗。不过在来江叔叔家之前，我是不在云梦的。”魏婴答。

“那你在哪？”

“夷陵。不过我也不大记得清了，从前父亲与母亲也是做的小本买卖，常常带着我搬家。后来他们亡故，我就被江叔叔捡了回去。”魏婴低下头叹了口气，“还是阿姐告诉我的，江叔叔在夷陵的街上找到我。”

“......”蓝湛不知说什么才好，看魏婴这幅模样，应该是触及往事，心里不大好受，于是也带了几分歉意，“对不起，让你说这些......”

“没事没事。”魏婴爽朗地挥一挥手，“这些事都过去多少年啦。你猜阿姐是怎么和我说的？她说当时江叔叔捡到我的时候，我还在地上捡人家的果皮吃。我那时候要衣服没衣服穿，鞋子也是捡了别人的就套在脚上，大冬天的脸都给冻坏了。”魏婴回忆着当初江厌离同他说的，“阿姐说江叔叔喂了我一片瓜我就让他抱着我走了。那时候我也是七八岁的年纪，不太记得事啦。不过还好遇上了江叔叔，要是遇上别的什么坏人，可能我现在就不会过得这么好了。”

“嗯。”蓝湛应了他一声，垂下头不知在想什么。

“咦？”魏无羡惊奇地叹一声，打破了这略有些凝重的气氛。

蓝湛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，只见他们已走回了来时的那个集市，前面是个卖布料的摊子，几个少女正站在摊前笑语盈盈。

——TBC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