藏锋。

[忘羡] 琴笛 (一发完)

琴灵机，上仙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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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色的帘幔垂到地上，被风拂得微微摆动。三味珍火噼里啪啦地烧着，螭耳三足仙鼎中飘出袅袅青烟，缭绕着缓缓散进汉白玉石阶下的云海。

“嗯？”枯瘦的手指将一颗磨得光滑的玉质棋子敲落在石面上，还未来得及回头，一道风便刮了进来，卷得帘幔顺势掀起，那四寸长的山羊胡也差点给掀进了嘴里。

“报......报！”小仙童被台阶绊倒，直接大字朝地摔了个大马趴。

座上的老君好容易才将胡子捋直，斥道 : “报什么报！毛毛躁躁的，又出什么事了？”

“魏......夷，夷陵上仙宫内通不夜天的阵阵阵阵法有异动！”小仙童忙不迭通报。

“这千百年来风平浪静的，怎么就有异动了呢？！”

“我我我我也不知道啊！”小仙童欲哭无泪地趴在地上，“各路仙尊都赶去了，老君您看......”

老君还未答话，棋桌对面的人便往前一扑，龇牙咧嘴支起身的同时将宽大袖摆往桌上一揉，趁机把静心谋划布局的棋子儿给打了个散。那人抬起头来，苦着脸道 : “哎哟，这可是个大事儿，给我吓得都没坐稳。老君您可快去看看吧。”

“你......”老君眼睛圆瞪，抽出浮尘往人头上一抽，骂骂咧咧地走了，“说好的五盘三胜，心疼你那描金的宝贝折扇，又跟我抵赖了......”

随着骂声越来越远，作势护头的人从臂弯里露出一只眼环顾四周，确认安全后松了口气站起，从袖口里抽出那宝贝折扇摇了摇，扯起袖子擦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。

“清河散仙？”老君走后，那小童说话中气也足了些，没先前那样畏畏缩缩了，“您不去看看？”

“嘿，我这修为。”聂怀桑一笑，摇着扇子晃出了门，“不去，回去睡觉。”

众仙家正围成一圈，七嘴八舌地讨论着。老君风风火火地赶来，屁股后跟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小仙童。

“奇了怪，也就刹那间的阵法异动。现在这不是好好的吗？”

“灵识还在里面啊。”

“这肉身也好好的。”

“我看是守阵的打了个盹，梦出的幻觉吧！”

“就是，就是！”

折腾一番谁也得不出个所以然来，于是便如来时那样，众仙家又闹哄哄地散了，赶着回去喝茶下棋炼仙丹。

“敛芳尊，您不走吗？”殿内走得不剩几个，但一道清瘦的身形仍立在阵前，似有所思。正准备抬脚离开的小仙瞧见，多嘴问了一句。

那副丰神俊朗的肉身还合着眼睫，安安静静地躺在榻上。因为灵识分离，面庞显出不同寻常的苍白，千百年来正如此态，未曾有变。

“啊。”金光瑶回过头和善地笑笑，不像那些上仙拿什么架子，平易近人地温声答道，“刚有些愣神，一同走罢。”

***

“咳咳，咳！”伴着这几声干咳，魏无羡猛地弹起身来。

周围修竹繁茂，一片苍翠欲滴。伴以山涧的流水，叮叮咚咚地在石头上敲出好听的声音。魏无羡揉揉眼睛，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小院的石桌上。身旁坐着一白衣男子，怀中抱着琴。

那男子生得一副好看的清雅相貌，估摸是因为眸色浅淡，连那目光也有些疏离的意味。虽是肤色白皙，但隐隐显露出些许气血不足的苍白来。

“呃......”

“夷陵上仙。”只见那男子起身一礼，那态度是恰到好处的不卑不亢，似乎一点都不因为面前的这位是天庭的上仙而自惭形秽，“蓝湛，这是我的名字。字忘机。”

“你是......”魏无羡眯起了眼，细细打量眼前这人，“你是琴灵？”

“是。”蓝忘机答道。

“是你唤醒的我？”

“是。”

话音才落只见魏无羡身形一动，刹那便停在了蓝忘机面前，右手搭在了他的脖颈上，虽是力道不大，但也令人无处可逃。蓝忘机不躲，就任由那只微微使力的手掐着自己。

“为什么？”魏无羡凑近了，眉心拧起，审视般地将目光钉在这张俊雅的脸上，似乎想要看出些什么来，“九九八十一道禁符，你何德何能？或者说，你意欲何求？”

“我想你自由自在。”

***

前朝风雅之士常聚于深山竹林之下，肆意酣畅，饮宴游乐，不入朝堂，不拘礼法。中有一人善琴，喜于寒庐煮酒自听风雪，所奏惊弦乱心，与天地合音。

琴弦微振，流水般泄出的琴音听似毫无章法，却又浑然天成。魏无羡举壶畅饮，朗声赞道 : “好曲，好琴！”

竹下抚琴之人抬首，见得俊朗的黑衣男子坐在竹林之间，他从腰间取下带红穗的黑笛相合，略微高亢的笛声牵着琴音，待一曲作罢，抚琴的那人才感到自己由最初弹奏时的心如止水，到和乐之后的酣畅淋漓，不觉间心境竟有如此变化。

正欲询问对方名姓，却见那人冲他一笑 : “听君谱曲数日，颇有所得，故与笛相合。”他站起身，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，“但见我本相不合天规，当梦了一场罢。”

琴主欲说些什么，但觉脑子越来越沉，眼前所有恍惚起来，顷刻便伏在琴上，与周公相会去了。

被竹叶分割的细碎阳光洒在魏无羡的眼皮上，令他惬意地眯起了眼。腰间垂挂的酒壶随着他的步伐轻微晃动，不一会儿那道身影便消失在了竹林深处。

琴主虽沉沉睡去，但琴弦还犹自震颤，回音飘荡在山谷之中，消失在风过竹叶的窸窣中。

“那是我首开灵智。”蓝忘机淡声解释道。

琴主爱琴，久而久之，抚琴愈有魔怔之势。然琴音有灵，所谱音调皆有了神识，一音一缕渐渐拼凑成了个完整的魂魄，寄居于琴内。偶得上仙点化，琴灵有了灵智，待琴主大限将至，他为主人奏出了那首雕琢数年仍未谱完的曲子。琴主闻音释然，安然西去。

该琴有名忘机，这琴灵便是蓝忘机。

魏无羡哑然。千年之前，他还是天庭上仙的时候便总爱下人界去游历，不曾想自己当年的随心应和，竟与这张琴留下一段缘分。

天宫曾有善乐的上仙蓝安，写下琴谱数千，渡劫时偶有残卷散佚人间，其一名为《问灵》。蓝忘机正是通过这本曲谱将魏无羡唤了出来，只可惜他化形千年，修为却仍不足以打破天界诸位仙家合力所设的禁符，只唤回了魏无羡的一缕神识。所幸有夷陵上仙的旧物陈情为载，塑出的肉身才能因这一缕微不足道的神识而活现起来。

“我的灵识被被禁符压在了不夜天，肉身禁锢在自己的仙宫之中。”魏无羡叹了口气，杯中的酒已经见了底，他嘀咕道，“村里随便打的就是不好喝，要我说还是当年彩衣镇的天子笑最合我胃口。哎对了，你怎么不喝啊？”

“我未曾喝过酒。”蓝忘机正襟危坐，答话时一板一眼的，还真像那么个正儿八经的模样儿。

“......”魏无羡愣住，随即哈哈大笑，“你个修行千年的琴灵，居然没喝过人间的酒！”

天界的神仙随意下界饮酒，是不合规矩的。但平心而论，整个天界再也找不到像魏无羡这样不瞎讲究的上仙了。他最爱彩衣镇的桃花酿，教坊女的惊鸿舞，山间名士的随心曲。每当他浸润在人间的烟火气中，缥缈在虚空之中的蓝忘机便千百次地注视着他的容颜。那样一个小琴灵微不足道的存在就如竹叶上轻点过的细风，淌过指间的流水，不经意间便融入在这许多山野精怪之中，成为魏无羡不足留意的过客。

他放任自己醉倒在初秋的林间，仿佛天上人间百事尽除。开智后修炼百年始才化形的小琴灵屏息看着他随性倚着树卧下，由着黄叶叠了满身。肩头传来轻微触感，似乎谁在为他拂去落叶，但他不想睁眼，更不愿起身。直到那温热的鼻息触到他的脸颊，那也是及其温柔的，还带着些许小心翼翼。薄唇相贴的时候周遭好似都染上了旖旎的粉桃色，那唇是冰凉的，齿是毫不羞怯的，直接了当地啃着他的唇，愈发强硬地撬开到牙关深处，搅得魏无羡后腰发软，下意识要睁眼看看眼前这样胆大妄为的究竟是谁，但修长的五指更先一步覆上了他的眼睫。

不知吻了多久，那人似回过神来，唇齿分离了开。魏无羡往前伸手，睁眼时那道身影已如一阵清风，消散不知何处。若不是扯到但了那条带着卷云纹的细长飘带，倒真还像是春/梦一场。

***

魏无羡的回归本应惊起千涛骇浪，却又如镜般平定得有些诡异。他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天界的筵席上，令许多仙家惊得倾倒了酒樽。他身后跟着的男子横琴奏曲，魏无羡以笛相合。四下惊颤，谁都有亏心的时候，谁都有不敢正视的那一面。

那一刻，仿佛千年之前那个渡了百道雷劫，引得西边白虎为之发狂，最后被收入座下，化白虎符一枚的夷陵上仙又屹立在了天界中央，连那狠厉的眼神都如出一辙。懦弱的情绪渐生之时，便是他们最弱小的时刻。九九八十一人，一人所书一道的禁符皆因他们一念而生的心魔溃散，魏无羡当空一击，阵法破解，不夜天被压制着的神识回到了本体，夷陵仙宫中沉睡千年的身体睁开了眼睛，猝不及防将守阵打盹儿的小仙童吓得几乎哭了出来。

方才还吹着笛子的身形顿时烟消云散，陈情落回蓝忘机的手中，他抱着琴对诸位仙家一礼，落落大方地走出大殿，仪态挑不出一点不规矩。只余诸位面面相觑，惊出冷汗一身。

大家都以为魏无羡会寻仇，可惊心动魄的那一晚过后，他便销声匿迹，如同那晚的一切未曾发生。夷陵仙宫没了主位的神仙，也无须谁去守阵，慢慢地，门前过往的仙家也稀少了，也有的心中不安，刻意地绕路远去。

***

山间竹林一如千年前宁静，好似幽径深处的桃花源。魏无羡斜倚在石上，流水将酒盏送到他的面前，他取过便饮，吹笛奏乐任性一曲。蓝忘机坐在他的面前，神色淡淡，脊背腰杆挺得笔直。魏无羡一笑，噙上那薄薄的唇，随即得到了更强势的回应，直把人吻得仰面倒在石头上，胸腔中震动出闷笑来。

“等等，等等。好哥哥，你放了我。”魏无羡不住地讨饶。

蓝忘机抬起身子，便被一条细长飘带围上额头，在发间打了个结——原来那是一条抹额。

“老实交代，一千二百八十六年前是不是你在树下偷偷吻我？小小琴灵胆子倒是挺大，看你一副恪守礼仪的模样，想不到也会做出......唔唔......唔！”

后面的尾音吞进了纠缠的唇舌之间，魏无羡的眼底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笑意，映出蓝忘机一双晕红的耳垂。

END.

自己瞎设定的乱七八糟的神仙什么鬼，经不起推敲，别细想，问了我也不懂。